餐桌前,只见赵耕希倨傲地睁大那一双炯亮的双眼。
“沈妈你都不出门的吗?外头随便找个女人都比童季萱出色,我赶着回来的理由说什么也不可能是因为她!还有,我跟她都离婚半年了,那个女人早就不是我老婆。”
“那你还让她住在这里?”
“这只是为了要就近监控她!我可是她那一间发明实验室的金主,总得要随时掌握自己的投资状况吧?”
沈妈翻了翻白眼。听听这是什么话?身家上亿的青年才俊,还会斤斤计较丢出去的区区几百万吗?谁不知道这小子动动手签个名,赚进来的钞票都比他撒在季萱身上的还要多出好几倍。“你啊,就继续用这种借口欺骗你自己吧。”
“这是事实。”他强调。
老管家也不理他,径自在餐厅里指挥其它佣人工作,眼角余光瞥见赵耕希吃没几口就开始抬起头来左右张望,沈妈悄悄藏起嘴边的笑意,佯装没有察觉。
呵,他们赵家父子都一样,生性高傲又爱口是心非、掩藏真意。在这一对个性别扭的主子身边待久了,她也老早学会演戏的诀窍。
“咳。”
来了!老管家悄悄掩笑,年轻主子大概要再咳个三次才会正式切入主题。
“沈妈?”
唷,今天比较沉不住气哦。“嗯?”
“家里没人?”
“我不是人吗?”
“嗯…那我的小鲍主呢?”
“早就睡了。”
赵耕希蹭了蹭鼻子,状似不经意的开口“其它人呢?”
“其它人?我就在你面前啊。至于杰森嘛,晚餐之后就没看到他了,可能在房间里看电视吧。”
沈妈笑咪咪的闭上了嘴,看着年轻主子扬起了眉,一副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的模样,心里忍不住暗自窃笑。
没什么耐性的赵耕希有些恼了“就这样?”
“当然不只这样啦!”
他眉峰微微舒展。对嘛!讲了这么久,还没说到那个笨女人…
“我说杰森真是个认真尽责的好员工,你叫他当季萱的事务经纪人,他就真的尽心尽力去做呢。”
搞什么!他想知道的才不是那家伙—
“杰森不但替你管理预算支出和负责帮季萱的发明申请专利,听说最近还要安排季萱跟其它发明家一起参加交流活动喔。真羡慕年轻人啊,能够一边工作一边度假。咦?我忘了杰森说他们要去哪个岛…”
赵耕希俊脸倏地一沉“普吉岛。”
“是什么时候出发?”
“后天。”
主子阴沉的模样险些逗笑了她。原来这小子就是为了这件事,才提早结束工作赶回来啊?
“听说这次去参加交流活动的其它三位发明家都是男的,我们季萱这次说不定会碰到志同道合的好对象呢。”感觉两道尖锐如刃的凌厉视线毫不留情地射向自己,沈妈嘀咕一声“反正你都跟她离婚了!”说完,便赶紧溜进厨房。
偌大却寂静的餐厅里,只见握着银叉、寂寞独坐的赵耕希,兴致缺缺的在餐盘里拨了几下,心头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。他吐了口气,扔下手中的叉子,银器敲击在瓷盘上发出一声清脆巨响。
累死了!
真不知道自己在搞什么?五天的工作量硬是缩减成三天内完成,连飞行途中都在会议行程间度过。他把自己操到快爆肝,就为了坐在这儿吃这顿冷饭?
就在赵耕希往后瘫靠在椅背上,疲惫闭眼之际,身后的楼梯突然传来一阵轻浅的脚步声…
他霍地睁眼挺身,一扫原先的挫折劳累,抄起餐盘上的银叉状似专注地吃着。
一阵规律而诡异的“滴滴”声在他四周响起。
赵耕希彷佛置若罔闻,依旧聚精会神地吃着自己的晚餐。
“滴、滴、滴…”
这个笨女人,又拿他去实验她那些稀奇古怪的发明。
虽然赵耕希很想视而不见,但是沉默潜行的童季萱不断地拿着一个包裹着网状薄膜的圆盘,在他身体周围来回侦测,除非他两颗眼球都换成了弹珠,否则实在很难假装没发现。
诡异的圆盘先从他的背后悄悄靠近,在他的后颈仔细绕了两圈之后,接着来到他的肩膀盘桓,看样子打算继续往他的胸前欺近…
不动声色的他翻了翻白眼,伸出左手利落攫住童季萱的手腕。
彷佛摧折即断的羸弱触感瞬间掌握在他手里,他的心没来由地震了一下,直觉地转头凝视她。
被扣住手腕的童季萱彷佛吓了一跳,掀动眉睫迎上他的双眼。
自己有几天没见到这个傻女人了?
直到望见这一张娴静秀气的容颜,他才恍然明白一直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无声想念…
脑海里才这么想着,蒲扇般的大手也彷佛有了自己的意志,悄悄施力将那抹思念的身形带进自个儿怀里。
重心不稳的童季萱,立刻毫无反抗余地的直往他怀里倒。
在她轻浅的低呼声中,赵耕希手臂一揽,实时护住倾倒的她。
“吓…吓我一跳!”
她持续吐出憋在胸口的呼吸,好一会儿才愕然发现,自己正不偏不倚地端坐在他的大腿上,姿势暧昧。
娇羞扬起的视线与那一双深邃低垂的眼眸交会了几秒,她赶紧低下头。
她是不是应该马上站起来比较好?可是她已经好久没有坐在他的腿上了,炙热的体温和男人独特的魅力气息,甚至是他无意间吹吐在自己耳边的呼吸,都是那么的性感诱人,让她实在很眷恋…
默然不语的赵耕希感受着怀中可人儿的重量,眼眸里看见的是她可爱的小脑袋瓜,他忽然扬起了嘴角,有种想微笑的心情。
这种感觉很难形容,就像一棵为世俗烦嚣所蒙尘的树木,不管再怎么雄伟,也摆脱不了沾染在自己枝叶上的尘污,却因为一场不经意落下的雨水冲刷淋洗后,重新获得一身的清新。
就如同此刻的他。
前一分钟,他原本还陷在焦躁疲惫的情绪里,却在望见她的瞬间,神奇而迅速地平复下来。
这样的情绪转折实在很没有道理。
他始终无法理解,季萱到底是怎么办到的?论能力强弱,她这辈子就算再怎么努力,也不可能达到他这样的地位与成就。
可是在他眼中能力极差的她,却拥有拯救他的神奇魔法。
幸好她没有察觉。
不过,为什么她总是没发觉?
他实在不懂!
他们俩共同生活了那么久,甚至到了离婚后的现在,她始终没有发现她对他的影响力与重要性。就像她一直不了解,当初贵为天之骄子的他,为何眼里都看不见那些围绕在他身旁的莺莺燕燕,只决意选择她︱一个别人眼中的超级怪咖…
啧,这个迟钝的女人!早早离婚也好,免得他的自尊心继续被她的无知无觉所践踏。
漂亮飒爽的眼眸随着百转千折的思绪转了一圈,又静静地回到她身上,赵耕希轻松潇洒地转换坐姿。
“你又在搞什么?”
低沉的嗓音自她头顶缓缓飘落,湿热的气息吹吐在童季萱的耳畔,竟让她浑身泛起一阵敏锐的颤栗。
“没有啊…”“都跟你说过几遍了?不要老是把我当实验品。”
她噘了噘小嘴,没有回应。
“还有,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,连站都站不稳?”
童季萱不服气的在他腿上坐直身,转头怒瞪他“是你突然伸手抓住我耶!”
赵耕希暗自懊恼低吟。这个笨女人,可以不要在他的腿上磨蹭吗?都嫁人生过小孩了,怎么还像个不经人事的少女?
悄悄移了移自己的位置,坐拥佳人的他,咬牙不动声色地寻找比较不受刺激的坐姿。
“还不都是因为你—”感觉自己的腰臀瞬间被他的大掌强制性地定住,困惑的童季萱扬起螓首凝视他,却几乎迷失在那一双蓦然深邃的慑人眼瞳里。
“别乱动。”
赵耕希性感低沉的嗓音,就宛如她心版上轻轻刷过的琴弦,在她的心里泛起一波又一波的激荡。
那双幽墨眼瞳里暗涌的眸光,像是记忆中她似曾相识的激情,童季萱原本沉睡已久的感官,彷佛也在瞬间敏锐活络了起来。
他好像深情的对她笑了笑?
接着,她也搞不清楚了,只知道难得温柔的赵耕希,正用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魅惑她的意识,性感扬起的嘴角威胁着要夺去她的思绪。
逐渐浓郁的滚烫暧昧迅速灼烧四周的空气,赵耕希喟出一声低吟般的叹息,缓缓伸手取走她鼻梁上的黑框眼镜,当那一张娴美的容颜毫无遮掩地展露在自己面前时,他轻轻曲起修长的手指,爱怜地频频摩挲她绯红的脸颊。
感受到他举手投足间的绵密宠爱,童季萱的脑海里不期然浮现过去他们曾经在彼此的臂弯里,所得到的激情欢爱与无限满足…
她羞涩地轻咬着唇,悄悄伸手抚向他宽阔的胸前,没想到握在手中早已被他们俩遗忘的侦测圆盘,竟然由原先的滴滴轻响转为发出一道尖锐声︱哔!
两人登时愣住了。
氤氲暧昧的氛围刹那间宛如破碎的泡沫,化为无形。
眨眼回神的赵耕希低头看了看停在自己胸前的圆盘,接着抬头瞪住手持着握柄另一端的童季萱。
她也望了望他的胸口,微微张启的嘴唇无声地泄漏她的震惊与不敢置信。
“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?”他低吼。童季萱没有回答,只是在刺耳的哔叫声中默默伸手关掉机器的开关,脸色刷白的她咬着唇瓣飞快抢走他手中的眼镜,身形僵硬的迅速离开他的怀抱。
“你又怎么了?”
莫名其妙的赵耕希蹙眉瞅望她闪避的背影。当她退离他怀中的瞬间,脸庞上的表情是…愤怒
“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吧?”
“当然不晓得!它到底是什么?没事乱鬼叫!”
童季萱那一双隐藏在黑框眼镜后的圆瞳,倏地闪过一抹复杂难言的光芒,所有的情绪起伏,在镜片反光折射的刹那间化为一潭幽黯寂静。
“这是香味侦测器,发出声音是因为它侦测到你身上的香水味。”
“不可能!”当场嗤之以鼻的赵耕希翻了个白眼,重新拿起银叉。“你明知道我不擦古龙水的,它坏了。”
“你的胸前有香水味,也许曾经有女人靠在那里,所以你的衣服才会沾上味道。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,你不记得了吧?”